章节4：明天见

是李康站在椅子上唱歌。

花雪理一边低头，非常不熟练地把自己的文具和书本装进书包，一边默默地听着。

(资料图)

“这家伙……就好像，还在初一那时候一样。”

这么想着，不禁嘴角就露出了一点微笑。

至于他为什么要站在椅子上唱歌嘛……好像是因为——

初中教室里，负责打扫卫生的同学正好扫到了李康的脚边。

李康干脆站到了椅子上，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唱下去。

可算收拾好了。花雪理背起书包，把椅子往课桌里推进去，开始往教室门口走去。

一边走，一边环视了一下教室内部。

陈和泽早就跑没影了。还想和他再商量一下呢。或许他会有什么好主意……

“算了，等明天吧。今晚回去得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
花雪理在这么嘟囔着的同时，身后的李康从椅子上跳下来，拿袖子擦了擦椅面，迅速地背上书包跟了上来。

一路上都是李康在那儿叭叭叭地讲，花雪理总觉得跟在殡仪馆小院子里坐着的时候一样，什么都听不真切。什么都没听进去。

两人上了公共汽车，车里很挤。

车上很嘈杂，大家都在叽里呱啦地说话，这时候两人反而不打算继续交谈了。主要是在这么吵吵嚷嚷的车里聊天得用喊的，费劲。

随着车子走走停停，两人的身子随着车的颠簸摇摇晃晃。

花雪理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树影，店铺，公交站台。又侧眼看了看边上同样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李康，渐渐地掉进了回忆里。

花雪理内心的声音响起。此刻的她面无表情，抱着一束花。

眼前是殡仪馆的清莲堂内。一起来送他最后一程的同学们手里都抱着一捧菊花。淡黄浅白，还夹着一朵紫色的莲花。花雪理也一样，手里的花束香气明显，但闻着并不舒服。

他们都在哭。只有花雪理眼睛干干的，没有表情，没有眼泪。什么也没有。

“我不明白。”

“我一定是个冷血的人。只有我是这样的么……” 花雪理心想。

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一旁耐心地指引着这个流程。

花雪理有点害怕，但还是鼓起勇气朝中间那具棺材里头看了过去。

真的是他。是他本人。脖子……不，不要看那里。

有一点点松弛。不，不要想，不要继续看了。

最后花雪理脑海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。

然后大家都停下了脚步。原来这就绕完三圈了。

花雪理和其他几位同学被安排着靠边站成一排。

花束被工作人员客气地接了过去带走了。

大家都还在低声哭泣。有人用袖子擦着眼睛。大家都努力克制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。

而花雪理依然只是皱着眉头，一滴眼泪都没有。

从门口冲进来一位女士，是李康的妈妈。站都站不稳的样子，有好几个大人立马上去搀扶她。

“他还差一个月就十七岁了啊。”

“明明就还什么都不懂。”

“让我抱抱他，让我最后再抱抱他……让我……让我抱抱他。”

人们拼命拉住她不让她扑到李康的身上。嘴里都在劝着：“不行，太太，不可以。“

花雪理的眼睛里涌出来第一滴泪水。表情呆滞。

之后眼泪就一直一直地涌出来，也不知道要擦一擦，只剩下难过的表情。

“如果……如果在他还活着的时候，能抱一抱他，是不是——

他就不会死了呢。”

当这个想法跨越了过去，与当前的花雪理的思考重叠的瞬间，花雪理发现自己正抓着李康的袖子。

两人都下了车，正在车站上落乘客的地方站着。

花雪理磕磕巴巴地拼命找借口，用以掩饰自己莫名的冲动。

他眼神一亮。

花雪理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口：“所以，就是……你成绩比较好嘛。可不可以，帮我补补课？”

李康：“嘿嘿，你成绩也不差啦。就当作一起自习好了。”

花雪理：“那，咱们下次约好时间，一起自习吧。”

李康：“好啊，今天就先不执行了。”